【閱讀教育推動小組】閱讀分享第五期 慕夏的烏托邦 ◎英明國中教師 李香瑩 九月中旬，曾參加慕夏大展的教師研習。講師們播放一張張慕夏的作品，令我為之驚豔。對於慕夏，從前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；研習過後，折服於他的才華、創意與愛國心，但心靈卻不曾為之撼動；直到今天，走進美術館欣賞慕夏大展，藉由慕夏的照片和畫作，我得以更接近這位風格獨特的藝術家，也見識到何謂新藝術風格。展場中，每一幅巨型海報都在訴說一個故事，保留了慕夏永恆的生命和創意，以及那個時代的人與事與物。雖然人與事會共時間堙渺，但畫與詩，能使一切成為永恆，且在歲月的淘洗中，煥發美麗浪漫的色彩。 週三下午是浪漫而輕鬆的。這樣的印象來自於小學時週三是半天課，下午可以去同學家做功課，然後一起逛大街；也來自於幾米的繪本《森林裡的秘密》--「星期三的下午，風在吹，我睡著了，白色的窗簾輕輕的飄了起來。毛毛兔在窗外吹著口哨呼喚我。……」這些文字，充滿著神秘浪漫的童趣；而這學期，恰好週三下午沒課，趁著高雄初冬有著陽光的暖意和風裡微微的涼意，去美術館看慕夏！ 這場美的饗宴由慕夏的幾幅鉛筆畫開始。不同於以往看畫展，總是走馬看花，匆匆而過；慕夏的每幅畫都令我駐足良久。雖然只是鉛筆畫，卻令我讚嘆連連。我訝於畫家那雙神奇的手，只要一筆在握，世界於焉成形。一張平面的白紙，立刻有了深淺遠近，極富立體感的凹凸厚薄都可藉由鉛筆筆觸的輕重濃淡呈現出來，畫家用一枝筆便可創造世界，且是經過美化的世界。如此功夫，真羨煞人也！原來，畫家隨時都可享受最美好的世界，他的筆，可以過濾掉世界所有的醜惡與雜質，只保留心中的烏托邦。 最令我欣賞的是一幅慕夏坐在大沙發椅上的素描，整幅畫看似不經意的幾筆，卻極為好看，畫中人的神韻生動，連心思都躍然紙上。 樸素的鉛筆畫之後，便是慕夏最有名的海報。這些巨幅海報環繞著我，我想像自己是走在巴黎街頭的行人，巴黎的街景配上這樣好看的海報，哇！光是佇立街頭，就進入美的氛圍了。令慕夏出名的第一張海報是他為當時名伶「莎拉‧貝恩哈德」主演的戲劇--《吉絲夢妲》所設計的。據說是因為戲劇演出前夕，正逢聖誕假期，原來合作的海報設計出版社休息，一時找不到人設計海報，於是找了慕夏，慕夏在短短時間裡就為天后莎拉完成這張海報，在巴黎街頭展示時，人人為之驚豔。慕夏風格不同於當時設計海報的名家謝勒、羅德列克的色塊對比，快速傳達訊息的手法；他的海報充滿了繁複的設計。除了中心的主角以外，其餘畫面綴以各種花卉、植物、日月星辰，還有許多配合著戲劇內容，深奧而具象徵性的圖案，每一處都值得細看，邊看邊深思邊讚嘆。海報中的主角甜美浪漫，有裝飾繁複的花朵、華麗的服飾、鬈曲的的長髮，自由飛舞，讓整個畫面更加活潑生動極富生命力。整張海報顏色鮮豔卻又不失和諧，富麗、浪漫、熱鬧、溫柔，寧靜又不至於沉寂。總而言之，美極了也好看極了！因第一張海報成功，天后莎拉跟慕夏簽下五年合約，包括海報、舞台建築空間、服裝都由他設計。 在展示廳裡，真的如同踏上了烏托邦新境界。在這裡，人間只留存美好的事物，年華永遠青春，季節無論春夏秋冬都是美麗的，花朵永遠盛開，色調永遠鮮豔，女子永遠優雅曼妙，青春洋溢。海報的版面修長而窄，畫中人物如同真人一般大小。每張都是經典的藝術品。從第一張《吉絲夢妲》戲劇海報，到希臘三大悲劇之一的《米蒂亞》，到大仲馬的《茶花女》……張張都引人入勝，令人陶醉。我尤其喜歡《茶花女》。 女主角卡蜜兒靠在窗台邊沉思，帶著憂鬱的神情。繁星點點，在黑夜中，她的心是孤寂的，糾結著無數心事。即將走到人生終點的卡蜜兒罹患肺結核，最需要人照顧之時，卻只留她孤單一人。她頭上插著最愛的山茶花，眉頭深鎖，透露著孤高與無奈，對於生命中種種違心的橫逆，她已無力再抵抗。海報下方是無根的山茶花，象徵生命即將終結。上方裝飾邊框中則有帶刺的玫瑰花莖纏繞心臟，暗示愛情的結局是為之犧牲生命。心靈潔淨的山茶花與充滿苦痛的玫瑰花，可憐的卡蜜兒，終究敵不過帶刺的玫瑰。 站在這幅巨型海報前，我沈思許久，訝於一張海報所能傳達的意思竟如此深邃豐富。慕夏，不只是畫家，也要具有文學家的心靈和哲學家的思考，才能成就如此作品。 另一幅知名海報《米蒂亞》也令人愕然。米蒂亞最後為愛瘋狂，用有毒的嫁衣毒死了哥林斯王國的公主，殺了自己的孩子，兩眼睜大陷入發狂，一身黑衣，充滿著詭異而陰鬱的氣氛，頗具戲劇張力。 展場除了海報，還有慕夏所設計的珠寶飾品、餅乾盒、香水瓶、廣告設計，像是單車、香菸、「摩納哥‧蒙地卡羅」豪華列車、室內裝潢、市政廳的廊柱，甚至捷克的紙幣、郵票都是出自他手。如此成就，世間少有。 慕夏是捷克斯洛伐克地區的斯拉夫人，屬西斯拉夫族。他的民族命運多舛，歷史血淚斑斑，慕夏極為關注自己民族的命運，也想為之盡心盡力。1912開始著手描繪〈斯拉夫史詩〉，將斯拉夫民族經歷過的悲慘世界及願景藉由畫作表達且永恆記錄之。戰爭悲傷慘烈的場景、斯拉夫人團結共同締造美好願景……其畫作在在表現出人道主義的關懷。 慕夏的心靈豐富無比，他的作品也是豐富多彩，波瀾壯闊；其對人對事對國家的關懷，也表現在他的作品中。我想，不論古今中外，皆是「文如其人、畫如其人」，作品中流露出來的精神表徵、人品風格、思考層次、心靈關懷，一點也假不了。中國的書法，中國的畫，不也如此嗎？只是，中國喜歡文人畫，國畫的意境似乎離現實很遙遠，畫的多是空靈的遠山、蒼松，或是一葉扁舟，孤舟老翁獨釣寒江雪；頗不同於慕夏的新藝術，是處處融入生活中，任何設計都和生活緊緊相結合，社會大眾不只求活得下去，還要活得有美感。 這次展覽，我還發現，同樣是海報，我們的手繪電影海報或看板，為何就成不了藝術品呢？我想，台灣的電影看板只是如實呈現一部電影，且依業者的要求來繪製，沒有設計感，沒有畫者的個人感情，缺乏象徵性的圖像，沒有引人深思、令人駐足的元素，更沒有所謂的「風格」。或許，藝術不能只有寫實，也不能只求畫得像。藝術品是獨一的，因為，其中蘊含了作者的心靈與思考，那是畫作的生命，亦是畫家的生命；正如生命是獨一的，慕夏的，你的，我的…… TO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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